戈谢病患者体内沉积物增多专家:发育不如妹妹

他们的身体比同龄人小，却比同等体型的孩子大——肿胀的肝脏和脾脏支撑着巨大的腹部，变形的骨骼让胸部和背部突出成怪异的轮廓。

戈谢病是一种由遗传缺陷引起的罕见疾病，在儿童中很常见。 患有戈谢病的孩子无法正常代谢“人体废物”，只能让它堆积在内脏、骨骼甚至大脑中，所以他们不得不“负重”地长大。

2019年12月，《戈谢病患者生存状况调查》发布，披露了该群体的医疗状况。 在我国，戈谢病患者仅有300多人，这是罕见病中的罕见病。 据调查，超过60%的患者有误诊经历，近40%的患者确诊时间超过一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患者体内的沉积物会增多，病情也会变得更加严重。 未经治疗的患者面临很大的死亡风险。

想要摆脱这样的“负担”，孩子必须过几道关卡——找到一家能够诊断戈谢病的医院，支付2.3万元购买特效药，或者成为造血干细胞移植的幸运儿。

然而，这并不容易。

小青（左）和双胞胎妹妹的合影。 因为戈谢病，小青的发育明显不如姐姐。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留守”妹妹

照片中，两个小女孩手牵着手，对着镜头做出俏皮的手势。 他们都有直刘海和柔软的黑发。 明明是双胞胎，但看上去却不像“姐姐”和“妹妹”。

外观上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

我7岁的妹妹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腿脚又长又发达。 我的姐姐小青看起来就像一个三、四岁的洋娃娃，比妹妹矮了一个头，与头和身体相比，她的脸显得很稚嫩。 庆祝生日，同样的纸制“王冠”戴在姐姐头上显得太大了，仿佛随时都会摘下来； 姐姐坐在玩具车上，怀里抱着小妹妹。

2014年，小青因贫血症状入院，被确诊为戈谢氏病。 然后，她的成长就停止了。 六年后，小青的身体发育逐渐落后于妹妹。 只是她的肚子变大了，肿得像个孕妇，里面的肝脏也肿了。 。

去年12月29日，小青和母亲来到北京参加戈谢病患者生活状况调查结果新闻发布会。 在专家对报告和政策的解读中，坐不住的孩子们不时走过会场。 他们有的像小青一样鼓鼓的，有的则出现了视力和身体障碍。

小青大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伴。

2018年5月，我国公布了第一批罕见病目录，其中包括戈谢病。

因为戈谢病，小青的胃肿得很厉害。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人类废物处理厂故障

对于戈谢病，首都儿科研究所血液科主任刘蓉有一个形象的比喻——垃圾处理的失败。

人体细胞内存在不同的细胞器，每种细胞器都发挥着维持人体正常生理代谢的作用。 溶酶体就像一座“垃圾处理厂”，含有60多种酶，可以分解人体产生的大分子“垃圾”，使其无害化。

戈谢病患者的致病基因导致溶酶体中葡萄糖脑苷脂酶活性降低或缺乏，从而阻碍了葡萄糖脑苷脂的正常分解。 这些大分子沉积在患者体内，引起各种疾病。

最明显的是骨骼畸形。

去年7月，10岁的琪琪在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接受了手术。 由于戈谢氏病，琪琪的脊柱严重变形并向后突出。 从侧面看，她的小背影就像是盖了一口锅。 手术后，琪琪的脊柱弯曲变得平缓，但当他掀起内衣时，隆起的胸骨和两侧凹陷的乳房就会露出来，看起来怪异又可怜。

沉积也可能发生在其他地点。

沉积于脾脏和肝脏，患者会出现肝脾肿大，甚至脾梗死、脾破裂； 沉积在大脑中，神经系统会受到损害，患者会出现抽搐、运动障碍等症状……此外，血液、肺和眼睛也可能受到影响。

戈谢病，从内到外给他们打上烙印。

Kiki脊椎变形，接受矫形手术。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百分之六十的患者被误诊

“戈谢病是罕见病中的罕见病。” 刘蓉说道。 我国确诊的戈谢病患者仅有300余例，国内尚无对该病准确的流行病学调查。

根据已发表的医学论文，一般人群中戈谢病的发病率为十万分之一。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的定义，罕见病是指发病率占总人口0.65‰-1‰的疾病。 在中国台湾，发病率不到1/10,000，可以称得上是罕见病。

首尔儿童诊所收治来自全国各地的重病儿童。 在血液科，每年有近100名新确诊的白血病患儿，而戈谢病患儿的数量远低于此。 刘蓉在首尔儿童诊所工作了26年，遇到戈谢病患儿不超过10个。

临床发病的罕见性让戈谢病儿童面临第一个挑战——诊断困难。

鄯善人是广东省的一个县。 3月份她的肚子开始变大，发育也比同龄宝宝慢。 在当地，珊珊接受了血液检查，结果显示肝功能异常。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珊珊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一家人从当地医院千里迢迢来到广州，再到上海，再到北京，走遍了近半个中国。 最后，杉杉在北京被诊断出患有戈谢病。

浙江琪琪的确诊速度相对较快。 我一岁半的时候被诊断出血小板低，但在当地的社区医院和大医院都无法确诊。 几经周折，终于在北京儿童医院确诊，就这样花了半年时间。

香港中文大学公共卫生及基层医疗学院调查了226名戈谢病患者。 2019年发布的《戈谢病患者生存状况调查》显示，超过一半的患者（61.9%）曾经历过误诊。 近40%的患者需要一年以上才能确诊。 其中，有六人花了十年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患有戈谢病。

为了确认诊断，需要进行特殊测试。 根据《中国戈谢病诊治专家共识（2015）》，葡萄糖脑苷脂酶活性检测是戈谢病诊断的金标准，但只有少数医院能够开展。 “一开始北京协和医学院可以做，北京、上海、广州的一些医院也可以做，剩下的都是第三方公司。”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小儿内科副主任医师孟岩介绍。

不过，刘蓉和孟岩一致认为，诊断方法并不是戈谢病漏诊的主要原因。 通过骨活检、基因诊断、酶检测等方法诊断戈谢病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这种疾病的罕见性。 临床医生对此了解还不够。 即使他们能检查出来，他们也可能想不到戈谢病。

能否及早诊断并干预，将直接影响患者的生存状况。

刘荣介绍，随着年龄的增长，沉积物增多。 增大的内脏器官，例如脾脏，可以通过手术切除； 骨骼变形可以矫正，但脑神经损伤往往是不可逆的。 干预越早，患者受到的损害就越小。

小青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受访者提供

“当她听到注射的消息时，她很高兴”

对于确诊患者，药物治疗是首选。 这就是戈谢病的幸运——只有5%的罕见病有特效药物，而戈谢病的特效药物是伊米苷酶，这也是标准治疗方法。

孟岩介绍，伊米苷酶可以延缓甚至逆转疾病进程。 除了迅速缩小肝脏和脾脏的体积，改善血液学指标外，还可以更好地缓解骨痛。 经过长期规范治疗，戈谢病患者可以正常工作和学习，也可以正常结婚生子。

药物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随着病情的暴露，小青一度出现骨痛症状。 她还不知道如何表达，不知道如何说“痛”，她只是哭，郁闷戈谢病患者家庭求药，父母也不敢轻易动她。 服药后，小青的疼痛就能缓解。 慢慢地，一听说需要打针，小青就高兴地跟在大人的身后。 如果被逗弄不再说了，小青就会气哭。

然而，一剂药下来，小青家里几个月的收入就化为乌有。

有医学论文指出，戈谢病是治疗方法和治疗效果明确的罕见病中最昂贵的疾病之一。 伊米苷酶是目前国内唯一获批治疗戈谢病的特效药，400单位售价2.3万元。

小青体重15公斤，一般每两周注射60单位/公斤。 她一年要打针54次，费用为124.2万元，远远超出了她家庭的经济承受能力。 几年来，小青的用药量远远低于推荐剂量。

《戈谢病患者生存状况调查》提到，对169名戈谢病患者进行问卷调查，其中只有58人使用过伊米苷酶，而使用者中，只有14人按照推荐剂量服用了足够剂量的药物由主治医生。 其余44人主要服用维持剂量或偶尔服药。

高昂的药品费用使戈谢病成为一种难治性疾病。

多方共同努力探索解决问题

一些家庭因此选择了另一条路。

如果说药物治疗是补充外界活性成分的“加法”，那么造血干细胞移植则是另一种方法——就像播种一样，将健康细胞植入患者体内。 新“生长”的细胞可以产生正常的葡萄糖脑苷脂酶，慢慢地，它们可以分解沉积物并使孩子恢复健康。 与药物治疗相比，移植更便宜。 如果顺利的话，只需要三四十万。

儿科研究所曾经收治过一位外地小女孩。 由于她家庭条件一般，买不起药，父母选择接受移植手术。 幸运的是，小女孩的身体容纳了外来细胞，移植成功，她摆脱了戈谢病的噩梦。

然而，这仍然是下一个最佳选择。

戈谢病患者常常出现脾脏肿大。 与其他血液疾病相比，它们更容易出现原发性着床失败。 供体细胞无法植入，孩子可能面临死亡风险。 刘蓉介绍，目前国内开展戈谢病造血干细胞移植的医院并不多。 此外，戈谢病本身也很少见，移植病例数也不超过20例。

面对这样的不确定性戈谢病患者家庭求药，大多数家长都犹豫不决。 儿科研究所收治的仅有两名戈谢病患儿选择了移植。 小青几年前就打算进行移植，但听说国内没有成功的案例，所以最终放弃了。 。

对于戈谢病治疗的困境，各方都在想方设法解决问题。

在很多地区，戈谢病治疗药物都被纳入医保。

2018年4月，河南省睢县一村民发出求助，声称自己的小女儿被诊断出患有戈谢病，并被切除了脾脏。 几年时间治疗费用近30万元，她负债累累。 三个月后，当地政府将伊米苷酶纳入城乡居民重大疾病保障范围。 2018年7月至2019年8月，小女孩购买伊米苷酶花费101888.9元，城乡居民报销9.17万元。

目前，浙江、上海、青岛等地区正在探索通过医疗保险、慈善基金、多方共付等方式为戈谢病儿童提供医疗救助。

在国家层面，罕见病药物的研发也在加速。

在2017年、2018年新药项目立项申报指南中，国家卫健委、科技部将罕见病急需药物列为“临床急需药物研发”，支持研究等9个项目以及 I 型戈谢病药物的开发。 申报中央财政资金5000万元以上。

在医学领域，医生仍在完善现有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技术。

“移植不是首选，但对很多困难家庭来说是一线希望。如果移植成功，孩子们就可以摆脱终生服药，拥有更高的生活质量。药物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脑部病变，移植也能起到治疗作用。”刘蓉说。 通过传统移植技术的不断改进，移植相关并发症已经减少。 她期待进一步完善诊疗方案，让更多戈谢病患儿摆脱疾病的沉重阴影。

（文中小青、琪琪、珊珊均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戴轩

张畅主编，李世辉校对